——“三一八”慘案72周年祭
那一天，陽光如此燦爛。那一天，人潮如此洶涌。那一天，青春如此嫵媚。那一天，槍聲如此清脆。
72年了，歲月無聲無息地過去。五千年的文明，在這一天之前，有比這一天更沉重的記憶；在這一天之后，也有比這一天更沉重的記憶。于是，我們忘卻了這一天：1926年3月18日。
3月18日，是一扇透出微光的窗戶。
劉和珍，1904年出生于江西南昌。自幼喪父，家境清貧。我可以想見你的勤勞，你高超的針線與廚藝，你與母親相依為命，你在一盞如豆的燈下讀書到天明。1918年，劉和珍以優(yōu)異成績考入江西女子第一師范學校，擔任校刊《江西女子師范周刊》的編輯。我在圖書館找了好久，也沒找到你的文章，但我猜想，你的文字必不同于卓文君，不同于薛濤，不同于袁枚的女弟子們——蘊藉中有鋒芒，溫婉中有熱情。1923年，你考入國立北京女子高等師范學校預科，不久，轉(zhuǎn)入北京女子師范大學英文系，被選為學生自治會主席。魯迅先生的印象是“常常微笑著，態(tài)度很溫和”“也還是始終微笑著，態(tài)度很溫和”。然而，子彈卻不會還報你以微笑。一顆子彈從你背部入，斜穿心肺。那年，你才22歲。
楊德群，1902年生于湖南湘陰縣。1913年考入湖南女子師范學校，深受楊昌濟、徐特立的賞識。1924年秋，考入武昌高等師范。1925年到北京求學，先考入藝術(shù)專科學校，后考入女子師范大學。我想，你的案頭一定放著《娜拉》，放著《狂人日記》，放著《新青年》，放著《新潮》。然而，潮已落，新已變舊，你憤慨地說：“處在這個內(nèi)敵外侮交相逼迫的次殖民地之中國，倒不如死了干凈。可是，我要死，也要先炸死幾個賣國賊才甘心。”你仿佛是“秋風秋雨愁煞人”的江南女俠的轉(zhuǎn)世。當劉和珍中彈后，你想去扶起她，可是彈從你的左肩入，穿胸偏右出。你倒下了，但還能坐起來，一個兵在你的頭部及胸部猛擊兩棍。24歲的你殞身不恤。
魏士毅，1904年出生于天津商人家庭。你的父親一定想要個男孩否則怎么會給你取一個男孩的名字呢？你是錦衣玉食的小姐偏偏又極有才華讀書過目不忘。十歲時入天津普育小學讀書。一九一九年秋考入有名的嚴氏女中。—九二三年考入北京燕京大學預科。你沒有絲毫大家閨秀的嬌氣在湖光塔影間認認真真地做功課。你本來可以成為一名女學者。那一天你自高奮勇舉起校旗走在女校隊伍前頭，你的手臂纖細，風吹亂了平時“一絲不茍”的頭發(fā)。兩顆子彈擊中了你的胸膛你還來不及理一理額前的劉海兒便倒下了。衛(wèi)兵又用刀砍棒打，鮮血染紅了大雪白的棉布衫。你快滿二十三了。
如花似玉的年齡，詩與歌的年齡。你們?nèi)绱似椒玻灾挛蚁胝乙稽c更為鮮活的資料也未能如愿。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戀愛過或者正在戀愛。我想，你們收到男孩子的情書時一定臉紅心跳，你們?nèi)ゼs會前一定不忘在鬢角插上一朵梔子花。你們讀《傷逝》，為子君的不幸而流淚。你們除了校服以外，也喜歡鮮艷的旗袍。你們在宿舍里，制造著女孩子的秘密，同學親如姐妹。你們到北京才一兩年，還沒有吃夠冰糖葫蘆，還沒有看夠香山的紅葉，還沒有聽夠颯颯的風聲。你們原以為，古老的北京城一團和氣，就像北京腔一樣平緩悠長。那一天，你們放下那本沒有看完的書，小心地折個角，想：回來再接著看。三三兩兩地，你們上路了。
母親還在遙遠的家鄉(xiāng)等著你們歸來，等你們靜靜地伏在膝下。最后一封家書還沒寄出，最后一句是俏皮的笑話。你們抬著頭，蹦蹦跳跳的。你們與我同齡，還是孩子呵。3月早春，北京的天空中飛滿各式各樣的風箏。冰剛化，草剛綠。風沙很大，撲在你們嬌嫩的皮膚上。誰會想到呢，槍聲在風中響起來，你們吃驚地看著士兵舉起槍，你們舉著小旗的手捂住突然噴血的傷口。你們還來不及奔跑，白色的圍巾已然飄落。你們呼叫著同伴的名字，卻沒有回答。
魯迅先生寫下了《紀念劉和珍君》。你們喜歡讀先生的文章。先生寫道：“然而既然有了血痕了，當然不覺要擴大。至少，也當浸漬了親族，師友，愛人的心，縱使時光流駛，洗成緋紅，也會在微漠的悲哀中永存微笑的和藹的舊影。”72年之后，我讀先生的文章，看你們的照片，流我自己的眼淚。這淚與你們的鮮血相比，該是怎樣微不足道呵。活著或者死去，已然不是一個問題。
72年過去了。保存下來的只有文字和圖片，我的案頭，一片狼藉。我聽見了槍聲，看見了鮮血，紅色的大地與藍色的天空，黑色的軍警制服與白色的學生裝，悠宛的鴿哨與短暫的槍聲。那一剎那，我已經(jīng)死過，緊緊地挽著你們的手。那一剎那，我重新復活，在你們的血泊中前行。我知道，你們的眸子注視著我，你們將為我祝福。（有刪改）
20、下列對作品有關(guān)內(nèi)容的分析和概括，不正確的一項是（ ）（3分）
A、“你們?nèi)绱似椒玻灾挛蚁胝乙稽c更為鮮活的資料也未能如愿”。作者為沒有能夠找到烈士們鮮活的生活資料感到惋惜，平凡的她們做出了不平凡的事情，尤使人敬佩。
B、“母親還在遙遠的家鄉(xiāng)等著你們歸來，等你們靜靜地伏在膝下”，“靜靜地伏在膝下”的溫馨畫面更添增傷感悲痛之情。母親的期待無果，讓人對造成這種悲劇的反對政府更添憤怒之情。
C、文中大量采用第二人稱敘述，這樣便于拉近作者和劉和珍等人的距離，抒發(fā)對她們的無限贊美與景仰之情，同時也拉近了讀者和她們的距離，讀來更容易引起共鳴，更添哀婉之情。
D、本文在情感表達方面，對烈士們既有沉痛的悼念，也有無限的贊美與景仰，當然，也隱約透露出作者對她們年少沖動，不諳世事，做無謂犧牲的無限惋惜之情。
21、“那一剎那，我已經(jīng)死過，緊緊地挽著你們的手。那一剎那，我重新復活，在你們的血泊中前行。” 作者為什么說自己“已經(jīng)死過”，為什么又說自己 “重新復活”？（5分）
22、第一段中四個“那一天”連用，這樣寫有什么好處？請加以賞析。（6分）
答
20、D (“年少沖動，不諳世事，做無謂犧牲”錯) （3分）
21、答：“已經(jīng)死過”是因為作者受到烈士們愛國精神的感染，自己仿佛走進歷史，走到她們的身邊，挽著她們的手，并肩戰(zhàn)斗，一起犧牲；（3分）
“重新復活”是因為作者受到烈士們精神的激勵，在其精神鼓舞下，“憤然前行”。（2分）
22、答：（1）四個“那一天”連用，形成排比，一氣呵成，增強語勢，同時也引出對烈士的深沉的悼念。
（2）四個“那一天”連用，運用反復的手法，強調(diào)那一天是一個特殊的日子，讓人們記住“那一天”。
（3）最后一個“那一天”的清脆槍聲，與前三個“那一天”的燦爛陽光、洶涌人潮、明媚春光形成巨大的反差，給人帶來強烈的視覺沖擊，表達對反動派的強烈控訴。
（每點2分，其他答案，言之成理亦可酌情給分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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