①陪兒子從培訓(xùn)機構(gòu)出來,暴雨已經(jīng)下了近半個小時,它還在撒著怒氣,絲毫沒有就此罷休的苗頭。
②雨水順著馬路由高坡向低處流淌,淹沒了井蓋,洗凈了駛過的車輪,我的思緒隨著雨水上漲,漫延到我的童年——
③那個驕陽似火的暑假,田野里到處散播著豐收的喜訊。父母親望著南邊犯愁,他們必須趕在那團(tuán)烏云飄來前,將水稻割完,把脫粒的稻谷平鋪在曬谷場和屋頂平臺上,利用烏云裹挾而來的強烈熱浪和強勁疾風(fēng),草草地讓稻谷迅速脫水,收攏后堆放在避雨的角落。
④風(fēng)越刮越猛,吹過殷實的田野,翻滾金色的巨浪。只見父親順著風(fēng)奔跑,母親挑著一擔(dān)稻谷,艱難緩慢地?fù)踝★L(fēng)吹去的方向,我扛著小半袋剛剛收獲的稻谷跟在母親背后,編織袋里匯集的泥水從最低的一角流淌出來,順著我的肩膀,滲透我的衣服,一股摻雜著稻谷芳香和汗水咸味兒的氣息撲鼻而來。
⑤風(fēng)夾著清涼的濕氣,父親已經(jīng)在屋頂平臺上手忙腳亂,從他所站的位置,我猜想他已經(jīng)完成了大部分稻谷的收攏重任。風(fēng)越來越沉,被水汽拖累。風(fēng)止,雨至。急切的雨子彈似的擊中我的肩背,打得“啪啪”作響,一瞬間,我和母親被蜂擁而至的雨柱團(tuán)團(tuán)包圍,前方、后背、左邊、右側(cè),一片片混沌不清的迷霧,一聲聲萬馬齊喑的嘈雜,一股股塵埃落定的泥腥。我緊跟著母親,她在我前面蹣跚地行走,籮筐里的稻谷沾上雨水,擔(dān)子變得越來越沉,腳下的耕基路變得泥濘不堪,每一步都變得艱難。
⑥前面是一個小土坡,母親試圖踩上去,右腳落上去時用力踩實,人和扁擔(dān)歪成斜坡狀,左腳想跟進(jìn)時,一個踉蹌,連人帶筐翻倒在土坡下,稻谷灑落在泥濘的路面和稻田里。母親癱坐在泥里,重?fù)?dān)壓得她喘不過氣來,她回頭看著我,強忍著沒有哭出,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。我趕緊上前把母親扶起,和母親一起把灑落的稻谷捧入籮筐。雨絲毫沒有停息的意思,父親出現(xiàn)在雨幕中,接過母親肩上的擔(dān)子,母親接過我肩上的編織袋。父親沖在前面,母親緊跟其后,我踩著他們踩過的腳印。我們冒雨前行,被雨幕遮蔽,被聲響掩埋,被涼氣沖淡,消失在曠野的鄉(xiāng)間驟雨中。
⑦那一刻,我懂得了父母的艱辛,懂得了生活的不易。那場雨后,我慢慢長大,慢慢變得少年老成,那年我10歲。
⑧“爸爸,我們打電話給媽媽,讓她來接我們吧。”雨還在下,我和兒子站立在樓道里。一個想法急切地跳了出來,“兒子,要不我們冒雨走回家吧?”他愣了一下,然后欣然接受。
⑨我拉著兒子的手,漫步走在雨中。雨水肆無忌憚地潑灑,濕透的衣衫緊緊裹著我們的身體,雨水浸透衣服,滲入身體的每一個毛孔,清爽卻帶著一絲涼意。
(選自《散文選刊》,作者李零,有刪改)
(1)作者在文中插敘了哪件往事?請簡要概括。
(2)請從修辭手法的角度對第①段進(jìn)行賞析,并說說本段在全文結(jié)構(gòu)上的作用。
(3)結(jié)合語境,賞析第⑥段畫線句子中加點詞語的表達(dá)效果。
父親沖在前面,母親緊跟其后,我踩著他們踩過的腳印。
(4)文章以“落在童年的雨”為題目有什么好處?
(5)第⑧段中“我”為什么“急切”地跳出一個想法?兒子為什么“愣”了一下?之后“欣然接受”說明了什么?
答:
(1)“我”10歲時和父母在暴雨中收獲稻谷。
(2)①這一段運用擬人手法,生動形象地寫出暴雨的猛烈和持久。
②結(jié)構(gòu)上,這一段照應(yīng)標(biāo)題和結(jié)尾,并引出下文插敘的內(nèi)容。
(3)“沖”字寫出父親快步走在前面,在雨中前行的無畏和勞動的艱辛;“跟”寫母親默契地配合父親;“踩”寫出童年的“我”順著父母的腳印行走。這三個動詞,生動地描寫了一家人在雨中艱難、無畏地?fù)?dān)稻谷回家的情景,寫出三人配合的默契和勞動的艱辛,為下文“我”帶領(lǐng)兒子雨中漫步作鋪墊。
(4)題目概括了文章回憶童年往事的主要內(nèi)容,含蓄提示了童年苦難對人生的成長有重要作用的主旨,設(shè)置了懸念,吸引讀者的閱讀興趣。
(5)①通過回憶童年往事,“我”突然萌生了讓兒子也經(jīng)歷淋雨后獲得成長的想法。
②兒子對爸爸冒雨回家的提議感到意外。
③兒子對爸爸的信任,懂事。也有兒子對新鮮做法的新奇、感興趣。
【分析】本文由“我”接兒子回家遇暴雨,引出童年時與父母冒雨收獲稻谷艱辛經(jīng)歷的回憶,得出童年苦難有利于人生成長的感悟。于是,“我”帶兒子冒雨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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