帽子怎么會不見了呢?
昨天唐忽忽去買六一用品，在集市上逛一圈后，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帽子不見了。那是一頂很普通的淡藍色迷彩遮陽帽，帽檐上排列著細密的針腳，是媽媽留給她的一個紀念物。媽媽去世后她經(jīng)常戴在頭上，要是哪天發(fā)現(xiàn)帽子不在包里，心里就莫名不安起來。唐忽忽不愿意丟掉任何一頂標志過往的帽子，她把帽子的照片發(fā)到了朋友圈。
驀地，唐忽忽想到另一頂棕色的線帽子。前不久，她接到一個陌生的電話。電話中說：“我是您的學生張山，我對您印象特別深，您喜歡戴好看的帽子，我記得您有一頂線帽子特別可愛，棕色的，頂端空空的長長的，還有個小絨球，聯(lián)歡會上您還戴著那頂帽子給我們跳過一個舞。嗯……我畢業(yè)時您對我說了一句話，我到現(xiàn)在還記得：笑到最后的，才是笑得最好的。我用整整七年時間才想明白這句話的含義。”“你在哪兒?”唐忽忽問。“我剛失業(yè)，在建筑工地干了七年，今天突然想給您打個電話。我正在找新工作，您放心吧，我會努力的。”他有些歡快，聽起來對未來充滿希望。最后，他鄭重地說：“如果不是您的那句話，我不會這么想得開，我特別想見您。我還想……”對方聲音開始微弱下去。唐忽忽有些慌亂：“可以啊，不過等過兩天有時間了我聯(lián)系你。”
慌亂地掛掉電話。她滿腦子盤旋的都是那頂帽子——淺棕色的，長長的帽梢頂個絨球，她決定把那頂帽子找出來。家里整整一柜子裝的都是她收集的帽子，可最終也沒有找到那頂棕色帽子。
忽忽跟同事們說了張山的事，大家都勸她別去，說對無業(yè)游民得提防著點。忽忽覺得老師們說得對。
后來，張山又打來一次電話。對方明顯有點沮喪：“我一直在等呢……可是您沒有給我打電話。”“哦，對不起。我不記得了!”唐忽忽果斷掛掉電話，果斷拉黑。
六一聯(lián)歡會唐忽忽要演個節(jié)目。她穿著已經(jīng)過時的背帶褲，使舞蹈少了本該有的高冷驚艷。唐忽忽的節(jié)目是最后一個，掌聲稀稀拉拉的。突然她的手機“叮”地彈出一條同事留言：帽子可能有下落了，中午到集市南頭出租房問問以前的門衛(wèi)李大爺。
唐忽忽急忙趕到集市南頭的出租房，李大爺在掃垃圾。看見忽忽，他熱情地將忽忽引進了旁邊一個空房子。房子幾乎是一個大教室的大小，里面桌椅很破舊。“這地方太偏，桌子是以前咱學校淘汰的，前些年我跟校長一說，花點錢就給買過來了。我兒子，您教過的，就喜歡您。他開過一段小飯桌，雇個人看著孩子們寫作業(yè)啥的，現(xiàn)在不干了。”
唐忽忽正想問問李大爺知不知道藍帽子的事，視線卻被雜亂的講桌、半開的抽屜拽了過去。抽屜里一個鼓鼓囊囊的舊文件袋，上面印著忽忽學校的名字：楊樹小學。唐忽忽拎起一角，嘩啦從里面傾覆出一堆東西：小印章、小紅花、鉛筆、幾個橫格本、一堆已經(jīng)粘跡到一起的五顏六色的歡樂球，還有一張尺寸不小的畢業(yè)照…
忽忽拿起照片。照片已經(jīng)被時光打磨得黃舊了，還粘了張紙，展開是歪歪扭扭的幾排名字，已經(jīng)有些不清晰了。
唐忽忽把畢業(yè)照端端正正鋪在講桌上，在最醒目的地方找到了自己。她和孩子們坐在一起，笑靨如花。她死盯著那些臉，盯著盯著照片上的小腦袋一一還原到了他們的座位上，那些小腦袋似乎真的從課桌后面跳了出來。
“掃把頭”嬉笑著：“唐老師，您不奇怪為什么您上課大家不鬧嗎?因為您從不把我們當差生看，還表揚我們，給我們腦門上貼小笑臉，在我們的作業(yè)本上蓋小印章…
唐忽忽有了一絲羞愧感，她已經(jīng)很久沒有用笑臉的表情了。同事說，她現(xiàn)在生氣起來聲音能響徹樓道。
“您對我們最有耐心!那回‘掃把頭’淘氣，把笤帚放門框上，您一推門，掃帚掉下來，嚇您一跳，但您笑了笑，繼續(xù)講課。那節(jié)課特別安靜。”
“您鼓勵我們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，笑到最后的才是笑得最好的。”
唐忽忽怔住了，她捕捉著他的眼神，他的眼睛看著遠方，眼神似有似無。她想問你是不是張山，但是，沒有開口。
“唐老師，今天是‘六一'，咱們一起過兒童節(jié)吧!”
唐忽忽笑了，你們想要什么禮物?“憨厚臉”神情有點羞澀：“唐老師，其實我們想要的禮物就是想聽您夸夸我們，已經(jīng)很多年沒有人表揚過我們了。”
唐忽忽拿著畢業(yè)照走在空蕩蕩的教室，好像回到十五年前的一次巡視。
“你最帥，那么愛看書，骨子里是個讀書人。”
“你這個機靈鬼，鬼點子真多，很適合創(chuàng)業(yè)哦……”
唐忽忽用手捂住臉，眼淚無聲無息地從指縫里流出。周圍一切都變得寂靜無比。待她睜開眼睛，一切都消聲遁形，只有空蕩蕩的課桌。
李大爺不知什么時候已不在身邊，自然也沒有提起小偷和帽子的事情。
晚上，唐忽忽想把背帶褲收回柜底，忽然瞥到了柜子角落里一團棕色的東西，是張山提到的那個帽子。她撥通了被拉黑的號碼，想告訴張山，他說的那個棕色帽子找到了，它一直就沒丟，但是語音提示欠費停機。
唐忽忽想到張山?jīng)]說完的那半句話：“唐老師，我想請您吃頓飯，我還想……”
她一只手倒拎著那頂棕色的帽子，像拎著一段逝去的歲月。帽子皺皺巴巴的，長長的帽梢低垂著，仿佛套著巨大的落寞。
(取材于顏巖的同名小說)
21.小說以帽子為線索，講述了一個曲折的故事。閱讀文章，按時間順序補充下面的情節(jié)。(2分)
張山來電話，提及棕色帽子。
↓
______________①_______________
↓
聯(lián)歡會上，獲悉藍色帽子的有關信息。
↓
來出租屋尋藍色帽子，見舊物引發(fā)回憶。
↓
______________②______________
22.文中畫波浪線的句子不厭其煩地羅列了舊文件袋里的小東西，請從內容和結構兩方面分析這樣寫的作用。(3分)
答：________________________
23.小說結尾段含義深刻，耐人尋味，根據(jù)文意說說你的理解。(4分)
答
21．答案示例：
①到集市買六一用品，發(fā)現(xiàn)母親給自己的藍帽子丟失。
②把背帶褲收進柜子，發(fā)現(xiàn)張山提到的棕色帽子。
（2分。每空1分，圍繞“帽子”概括，意思對即可）
22．答案要點：
內容：文件袋里的小東西見證了唐忽忽過去對學生的真摯關愛，與她今天的冷漠形成對比；自然引出下文唐忽忽的回憶與想象，為她后來的反思醒悟做好鋪墊。（3分。內容2分；結構1分）
23．答案要點：
“棕色帽子”象征著唐忽忽過去對學生的真誠關愛；帽子“皺巴巴”形象地表現(xiàn)出如今的唐忽忽正在失去對學生的真摯情意；“長長的帽紗低垂著，仿佛套著巨大的落寞”寫出了她內心的失落頹喪；含蓄表明了唐忽忽內心的震撼與反省。（4分。每點1分，意思對即可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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